自由而顺畅的呼吸，是大自然给生命的恩赐。年末，医生医事与默沙东中国官微再度联手，在鼻科、儿科呼吸和成人呼吸领域中，选择全国10位顶级医生，每月一次的“遇见”，在他们的成长、理想和喜怒哀乐中，构建人与人之间的理解、信任与尊重的桥梁，共同体会呼吸之道、生命之道。
“遇见·呼吸之道”第三期，走近84岁高龄、首都儿科研究所哮喘防治中心主任医师陈育智教授。
第③期
■文/戴戴摄／金立旺摄像机前，几位进修医生依次接受采访，谈学习感受。第一位刚说完“陈老师是我国小儿哮喘界泰斗级人物”，坐在旁边的陈奶奶马上打断她：“别说这个，别说这个，重说重说。”学生又说：“在我心里就是这样，德高望重……”陈奶奶站起来走出去了，嘴里一边说着：“听不下去，太别扭了。”
这位陈奶奶就是首都儿科研究所（后文中简称“儿研所”）的陈育智教授，今年已经84岁，我国儿童哮喘界的一位历史性人物。
去年11月第一次见到她时，她说：“不要再宣传我了，我不值得你们再花时间了。”我知道，这不是礼节性的推辞，而是真心在拒绝个人宣传，我告诉她：“我明白，您不再需要去赞美。”
是的，对这样一位儿科医生，在临床一线工作了半个多世纪，再多的溢美之词都没有意义。她治疗过的孩子，许多都已经人生过半，或功成名就，或平淡普通，都在自由顺畅的呼吸中过着自己的生活，这是一名儿科哮喘医生最美的勋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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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开始采访并不顺利。
和许多老人不同，陈育智教授很少顺着别人“希望”的那样去做、去说，她常常说“不是这样的”、“不好说”、“不同意”。她还很坦诚和直率地告诉我，不愿意做个人报道，因为“采访几天，随便一聊，写出来的文章让我看了哭笑不得，写得根本就不是我。”
在中国，年过七旬、八旬，甚至九旬的医生，坚持出门诊，甚至依然奋战在手术台上的故事，各种媒体上并不少见。这是医生这个职业的优势，当身体无法阻挡地衰老下坡时，他们一生积累的经验依然可以帮助别人——医生，是一种终身职业。
陈育智教授日程安排得很满，门诊、培训班、学术会议等等，与所有坚守在临床岗位上的老医生一样，在忙碌了一辈子的惯性中停不下脚步。
那么，陈育智教授的忙碌也是因为如此吗？
这个问题，在跟访了几次门诊、培训班之后，一直没找到答案。她并不热衷于“想当年”，往事讲得轻描淡写，讲得更多的是儿科的现状以及如何去改变。
有一天，陪陈育智教授去儿研所对面的日坛公园走走。那天是北京冬天最冷的早晨，也是今年流感发病最高峰的日子，儿研所门诊大厅已无下脚之地，还有家长带着孩子源源不断地涌进来。
我们从儿研所的家属区穿过门诊大楼，从人群里挤出来时，她说：“这么多孩子，拥挤不堪，增加交叉感染的机会，真的有那医院看病吗？其实大部分去就近医院的儿科就够了。”
公园所见之处都是各种健身的老人，陈育智教授很感慨：“看，这里空气好，有大树有阳光，有椅子有游乐场，可就是没有孩子，医院里。”
我顿时明白了她邀我一起逛公园的目的。
（大约半年多前，陈奶奶（中）也加入了在公园里抖空竹的老人中，一有空就背着背包去玩一个小时。）
爱吃爱玩，是人的天性，更是每个人童年的乐趣和健康成长的基础。然而，对哮喘孩子来说，却有太多的“禁忌”。
实际上，食物过敏诱发哮喘的发作的比例并不高，在陈教授的门诊有时会见到因为家长害怕过敏或者医生指导不当，让患儿忌口，不吃鸡蛋、牛奶等含有优质蛋白的食物，造成患儿免疫力低下，反复感染，哮喘不能得到良好控制。这时陈教授会详细询问病史并告诉家长和孩子：“如果以前吃过这些食物，并没有发生过敏或者不适，可以慢慢逐渐将这些食物加回去，营养跟上了，身体的抗病能力会增强，有益于哮喘的控制。”
“告诉奶奶，想出去玩吗，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去骑单车玩轮滑。”家长也赶紧解释，一动就喘，不敢让他玩这些。陈奶奶纠正说：“只要用药物把哮喘控制好了，什么运动都可以做。有哮喘的孩子更需要多户外运动，体质增强了，哮喘才能控制好。”
这位当年最早把国际规范的小儿哮喘治疗方案引入中国、当了一辈子儿科哮喘医生的老教授，对哮喘的理解和治疗更加回归到了人的自身——除了规范使用药物外，通过营养和运动增强孩子体质对治疗哮喘更加重要。
治疗疾病，不违背孩子的天性，让患哮喘的孩子也能像所有孩子一样，在各种放飞的玩耍中，和家人享受天伦之乐，这才是治疗的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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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大部分哮喘孩子和家长生活中都小心翼翼，如履薄冰。孩子不敢跑不敢跳，在学校不敢上体育课，甚至不敢放声喊叫，也不敢大笑，因为这样做可能会诱发哮喘发作，让他们无法呼吸。
不运动，反过来又使孩子的肺功能、气道无法健康发育，不仅可能导致哮喘绵延不断终身不愈，还对孩子的整体发育带来负面影响。
所以，运动对哮喘是把双刃剑。但打破这个恶性循环，还是在于运动，运动可以开发大脑，也是一种营养。
“我特别强调孩子的运动。”陈育智教授说，很多患者的确是运动诱发气道痉挛哮喘发作，但现在学术界有一个理论特别强调，只要哮喘控制好了，就要鼓励孩子参加体育运动，以增强孩子体质，也使得孩子肺和气道的发育都得到改善。
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，陈育智教授就开始为哮喘孩子组织夏（冬）令营，大家同吃同住，医护人员除了对家长进行科普教育，还带着孩子们进行适当的跑步、跳绳、游泳等锻炼，至今已经举办了20多期。
几年前，陈育智教授接到全球过敏和哮喘患者联盟的一份邀请，邀请中国的哮喘孩子参加全球奥林匹克哮喘儿童运动会。最终由于费用太高，这次全球运动会未能举办，却给了陈育智教授很大的启发——我们也可以办运动会。
年，第一届哮喘儿童运动会正式开始，以后每年一届，在中小学生暑假的第一个周六，至今已成功举办了6届。运动会上，孩子们不再是患儿，而是宣誓公平竞赛、能跑能跳能玩的运动员，只有几个孩子运动后出现轻度发作，用药后很快恢复正常。
“一动就喘的孩子，是因为病情没有得到控制。只要经过规范治疗控制好病情，哮喘的孩子是可以做很多剧烈的户外运动。”陈育智教授说，要达到一定的运动量，让孩子出汗，但切记一定要在规范治疗后，肺功能已基本正常，再逐渐加强运动。
（陈育智教授门诊中对家长进行细致解释）
但对于很多父母来说，让孩子在医护人员的眼皮底下运动，他们是放心的，但平时在家，他们并不敢冒这个险。
所以，多年来，陈育智教授也一直希望寻找到一项适合哮喘孩子的运动模式，让家长们敢放手让孩子们在家做，就像对慢性阻塞性肺病的患者，成人呼吸科医生设计了呼吸操、步行之类安全的固定运动模式一样。
她亲自去公园考察体验，又前往国家体育总局科学研究所请教运动专家。但“我始终没找到一种固定模式。”陈教授说，也许根本不需要去做规定，因为哮喘的孩子什么运动都可以做。
“国际上有很多哮喘病人获得了奥运会金牌，我的患者孩子长大后，也有获得了滑冰项目的亚洲冠*，也有足球运动员、游泳运动员、击剑运动员等等。所以家长只要给孩子控制好病情，一定不要害怕让孩子出去运动，尤其主张多做室外运动。”陈育智教授说。
“运动后，体质好了，疾病自然就不怎么找他了，所以哮喘是一个综合治疗。”接着，陈育智教授话锋一转：“其实，慢阻肺、肿瘤，任何疾病不是都应该是综合治疗吗？”
（陈育智教授在门诊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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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不敢吃、不敢动一样，哮喘孩子的家长对这一疾病的认知还有很多的误区，病人依从性差，成为了医生们最头痛的问题。
陈育智教授的门诊，有来自全国各地“控制不好”的患儿。仔细询问后发现，有的是担心“药吃多了不好”，所以孩子不喘就停药，喘了才吃药；有的虽然天天用药，但一“表演”就发现，喷、吸的技术不规范，药物根本没吸进去。
哮喘的本质是气道慢性变态反应性炎症，医学发展到今天，尽管哮喘仍无法根治，但用药物帮助患者控制发作、顺畅呼吸，大部分患者都可以回归正常工作和生活。
患者在医生的指导下，做好疾病自我管理极其重要：正确掌握用药技术，发作时能恰当地应急处理，要学会控制咳喘，预防严重的哮喘发作的技能等等。
因此，哮喘门诊，医生要做的并不仅仅是开处方，还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来纠正误区。这对于目前儿科门诊量巨大，医生给每个患者的时间极为有限的现状下，靠门诊来做患者教育，不现实。
儿童哮喘的患教对象，主要是家长，通过家长对患儿进行有效的疾病管理。医院、媒体、自媒体的常态，但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，陈育智教授就已经开始了摸索。
医学的每一个进步，无论是诊断、治疗手段，新药研发都十分不易，而改变人们对疾病的认知和观念，更加艰巨。
她举办健康讲座，拍视频录像，搞知识竞赛，做广播节目，以及带着孩子们举行夏令营等各种体育文娱活动。年11月，陈育智教授在儿研所设立了“哮喘健康大讲堂”，每年4-5期，对患儿和家长进行授课、考试。
所有这些工作，都是医护人员利用临床工作之余的时间，精力和时间上都是极大的挑战。同样，这种挑战，对家长也同样存在，孩子病程平均为2?6年，能长期坚持下来学习疾病知识的家长并不多。
“门诊病人太多，医生对每一位患者分配的时间有限，临床工作之余，医护人员精力更有限，家长也没有这个耐心。”陈育智教授说，这是中国的实际情况。所以，哮喘疾病的管理，靠“散兵游勇”零敲碎打是不够的，需要体育、医疗和教育各方面联合采取行动，形成合力才能完成。
（陈育智教授在门诊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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需要改变观念的，除了患儿的家长，还有医护人员。
陈育智教授担任全国儿童哮喘防治协作组组长期间，曾做过3次全国的流行病学调查，针对0-14岁城镇儿童哮喘的患病和治疗情况，每十年一次。二十年过去，、、年三次的调查数据显示，我国儿童哮喘的发病率，每十年上一个台阶，从1.09%，到1.97%，再到3.02%。
医学越来越进步，有效的药物越来越多，治疗效果越来越好，可是患哮喘的孩子却越来越多。除了过敏体质的遗传因素外，环境中的过敏源是诱发哮喘重要原因。经济快速发展，环境污染是代价，空气中雾霾、花粉传播，生活中化工用品、室内的虫螨、猫狗宠物等等都越来越难以避免。
陈育智教授指出，目前全国患哮喘的儿童大约-万，如果进行规范治疗，九成以上可以有效控制，然而现实中，未控制的达53%。
哮喘未得到有效控制，会反复咳嗽、喘息、胸闷和呼吸困难，使整个家庭都笼罩着阴影。医院，缺课，成绩下降，缺乏运动，体质下降；家长也要放下工作，请假或全职去照顾孩子，造成了极大家庭负担。
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医疗问题，而是一个社会问题。一方面，除了患者和家长们的观念需要更新，另一方面，医护人员对哮喘的认知和治疗也需要更新。
有一天，陈奶奶在